《末世生存守則》39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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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末世生存守則》39
晚上11：42，第一人民醫院，獻血室。
宋雪銷啟動了全自動靜脈采血機器，坐在機器屏幕前操作一番，徑直將手臂伸進了采血口。
據說這種智能采血機器人剛投入使用不久。其功能包括自動化完成紮壓脈帶、噴淋消毒液、穿刺采血、貼止血貼、采血管血液與試劑混勻等全鏈條靜采血工作，可完全代替護士實現非接觸式采血。
——總之，血液樣本的采集根本就不需要第二個人在場。
隨著機器的運行，宋雪銷面色不自覺有些泛白，但他眉頭也沒皺一下。
只是鬼魂似的跟著他過來的廖博士悠悠然在室內找了把椅子，緊接著極其自來熟地在他前面坐下。他推了推眼鏡，鏡片反射體貼白光，擺出一副要長輩談心的架勢，只聽他開口道：“一次獻血量為200-400毫升。小九七，身體要緊，一次獻血過多，可能會出現頭暈、乏力等癥狀，甚至誘發貧血。”
【用得著你提醒？】雙喜毫不客氣地翻了個大大的白眼，【再說了，我們小雪身體素質好著呢！呸！用不著你在這假惺惺！】
宋雪銷沒有理會廖博士，抽完血後他收回手，自顧自站起身，收好血液樣本揣懷裏，接著在屋裏搜了瓶口服葡萄糖水，邊喝著邊往門口走，背影生龍活虎，就是在打廖博士的臉。
“小九七，怎麽不理醫生伯伯，是生氣了嗎？還是——”廖博士偏過頭，話鋒一轉，誘哄的語氣急轉直下。
“你已經想起來了。”
宋雪銷身形一頓。他進入到這個世界，剛接受原主記憶時，就發現原主的記憶有所缺失。
比如十歲之前的記憶。後來還發現被迫忘了被下心理暗示的記憶。
不過一切都在他擺脫心理暗示的瞬間，所有記憶空缺都被相關數據填補。
原主是個深陷家庭暴力的受害者。
兩歲之前，他家庭幸福美滿。兩歲之後，才剛開始認識這個世界的孩子，就親眼見證了父親對母親的暴力，後來這種暴力也囊括了他。
五歲的時候，被父親逼瘋的母親也開始對他持續性地強加傷害。他在父母的雙重暴力之下艱難又懵懵懂懂地活到了十一歲。
在他十一歲生日的那天，母親難得平靜了下來，和顏悅色陪他過完了生日。
原主看媽媽笑著摸了摸自己的頭，他受寵若驚，他很開心，心想著終於可以跟媽媽好好相處了。
只不過在他開始吃蛋糕的時候，媽媽忽然起身去了廚房，出來時手裏握著把刀。原主看著那個背影單薄瘦弱的女人——他的媽媽緩緩走進臥室。
深夜十二點已過，天色一片漆黑，這個時候爸爸早就睡了，不知道媽媽是去做什麽？
原主沒有系統地上過學，也根本沒人教他什麽是什麽，沒有是非觀念，沒有生死觀念。他不知道什麽是疼，也不知道什麽是害怕。
所以他憑著好奇的本能跟進了臥室，推開臥室的門，他看到了父親蓋著”紅被子”在床上睡覺。母親則躺在地上，胸口暈開一片紅，中間插著那把原來她拿在手裏的刀。
……
一個星期後，鄰居發現了腐臭在家中的兩具屍體，以及餓暈在家中還發著高燒的原主。
原主醒來後忘了自己是誰，忘了很多東西，但他還記得一件事：蛋糕很好吃，很甜。
失去監護人的原主被親戚踢來踢去，最終的歸宿只能是福利院。
然而在福利院呆沒幾天，卻恰時碰上了實驗室招募”志願者”，原主所在的福利院被選中，許多孩子被秘密送往了實驗室，這當中就包括原主。
進入實驗室後，原主因為一顆甜甜的糖果，就傻乎乎地把經常接觸自己的廖博士當成了最親近的人。
無論廖博士說什麽，他都會聽；無論廖博士讓他做什麽，他都會乖乖照辦。
他忘了一切，原生家庭所帶來的東西卻深深刻在骨子裏，他溫順的，絲毫不反抗，也絲毫沒有意識到，他成了別人圈養的小寵物。
寵物指哪打哪兒，聽話，天真，單純，永遠依賴著主人。
他不僅忠誠，還在一次次非人類實驗中存活，漸漸從眾多實驗品中脫穎而出。
他在不斷成長，按照廖博士所希望的去發展，去努力，最終進化成了廖博士——最滿意的實驗品。
實驗品忠誠，聽話，天真，單純，會永遠依賴著對主人說：“我最喜歡醫生伯伯了。”
……
原主如劉姥姥進大觀園，被新奇的花花世界迷了眼，對接觸自己的廖博士產生了雛鳥情結。並且在廖博士的有意控制下，原主根本接觸不到太多外界的東西，以原主貧瘠的知識面，全然沒有意識到自己是被非法囚禁了。他還傻傻地全身心信賴所謂的“醫生伯伯”。
原主忘記了過去，剛脫離父母帶來的身體上的壓力，轉頭又陷入了更加難以擺脫的精神控制。
從孩子到少年，從少年到青年，一成不變的日子裏，唯一清晰的只有那一抹白大褂的身影，那構成了他記憶的全部，成了他殘留在意識中的、無法消除無法擺脫的”執念”。
走廊燈光閃爍，背後毒蛇盯上獵物的視線緊緊纏繞，宋雪銷輕輕皺起眉，牙齒不耐煩地磨了一下裝葡萄糖水的玻璃瓶口。
原主年幼時的悲慘記憶對現在並沒有任何用處，原主與過去的自己一般的被研究記錄也不能引起他的共鳴。
宋雪銷本來看過就忘，只是那一幕殘忍的鮮紅總在腦海中浮光掠影般閃過，幻影似的跟隨著他。
此時被廖博士一句話一勾，血紅的幻影戳散了腦海裏深處的泡沫，斷斷續續的記憶碎片便冒了出來。
……
他想起了在他還小的時候，身體嚴重縮水，似乎年紀比當年的原主還小，身高還矮了一大截。
不到成年人腿高的小孩，站在血泊裏，渾身布滿廝殺的痕跡，手裏握著把比自己身形還長的冷劍，染血的面容上沒有表情，眼神卻如孤狼般兇狠。
那種想活下來的信念如淬煉鋼鐵的千萬攝氏度的高溫，不停地、持續性地灼燒著喉嚨、胸口，像要燃燒殆盡他的生命，穿透他的骨骼，將他的身體一寸寸燒成灰。
沒有怒吼，沒有尖叫，沒有嘶喊，他就死死咬著牙，用長劍、用胳膊肩膀、用拳頭、用腳踢，拼了命的，把靈魂吊起來，踩著腐朽的蝕骨，趟過生命的血水，罪該萬死的活著。
那些不甘心、怨恨、死不瞑目的眼神無孔不入，像是要把他盯穿，把他殺死——
仿佛有人在他耳邊惡毒的低喃：
“你怎麽不去死呢？”
【哈嘍小雪……】
雙喜弱弱的聲音忽然響起，讓怔楞中的宋雪銷回過神，他問：【有事？】
雙喜語氣有點虛：【咱事先聲明哈，咱是個尊重宿主隱私的統，所以不經過宿主允許咱是不會窺探宿主記憶的。剛剛你回憶的時候我馬上就回避了，但是吧……咱大數據的餘光還是不小心……】
他討好地用拇指和食指比了個縫隙般的間距，【不小心瞄到了億…點點。】
宋雪銷：【……】這餘光範圍還挺廣。
鏡片上有白光劃過，廖博士眼底翻滾著漆黑暗湧。他目光死死釘在前方青年的背影上，他在他身上再看不到那種依賴的神色，取而代之的是徹骨的冷漠。
那種陌生的既視感讓廖博士怒火中燒。
他精心培養多年，親手在他身上開刀，親眼看著他一點點長成自己期望的模樣，親自一點點地將人控制在掌心裏。
他是他最滿意的實驗品。
然而一次實驗意外，竟不小心讓實驗品跑出了他營造的溫室。
意外一別，重新相見。潔白的花骨朵上沾染了世俗的塵埃，漆黑墨點暈染了鮮嫩的白色花瓣。
被圈養的金絲雀記憶起飛翔的本能，不停扇動翅膀，妄圖掙脫束縛，破開牢籠，逃離主人的掌心。
但主人豈可能讓他如願？
“小九七想起了自己有爸爸媽媽，就不要醫生伯伯了嗎？”廖博士從椅子上起身，他身上的白大褂不再整潔，歷經至此已有不少裂口，沾滿泥土灰塵，皺巴巴的。
他似乎認定了實驗品不聽話的原因，嘆著氣說：“唉，其實醫生伯伯能理解你想爸爸媽媽的心情，但如今外面世道太亂，你還是跟著醫生伯伯回去吧，那裏比較安全。”
牙齒松開玻璃瓶口，宋雪銷手指捏著空玻璃瓶，轉身看向廖博士，仿佛好奇似的說：“往我身上紮針的那種安全嗎？”
廖博士楞了下，旋即很快整理了表情，他溫聲細語地說：“醫生伯伯往你身上紮針也是為了你好。你瞧，外頭喪屍橫行，普通人被咬了就會變成他們的同類，但你不會。這都要歸功於伯伯在你身上紮的那幾針，所以啊…小九七能理解伯伯的對不對？”
“再說了，外面一點也不好玩，還是早點跟伯伯回家，好不好？伯伯還是在乎你的。”
眼前的中年人與原主記憶中溫和慈愛的醫生伯伯緩緩重疊。
多年過去，他還是打著那套“我是為你好”、“我是在乎你”的旗號，三言兩語將實驗曲解成治療，將控制美化成回家，通過語言一點點將單純的實驗品掌握在手中。
眼前的中年人眼底有著，與他記憶中那個穿無菌服的男人如出一轍的瘋狂。
宋雪銷手腕一動，精準地將手裏的空玻璃瓶砸進廖博士腳邊的垃圾桶，發出“磕啦”一聲脆響。
“你覺得我會信？”他輕飄飄地說。
系統能感覺到宿主的心情不是很好，他關閉了所有聲音，躺平看戲。
瘋博士作的死，就讓瘋博士自己去承受吧。
廖博士聞言面色陰沈了下來，他捏緊手指，扯了扯唇角，似乎還想說什麽——
忽然房間內燈光閃爍了兩下，機器蹦出卡殼的嗡響，啪嗒一聲，頃刻間整棟大樓沈入了黑暗。
作者閑話： 瘋博士已然成了廖博士的代名詞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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晚上11：42，第一人民醫院，獻血室。
宋雪銷啟動了全自動靜脈采血機器，坐在機器屏幕前操作一番，徑直將手臂伸進了采血口。
據說這種智能采血機器人剛投入使用不久。其功能包括自動化完成紮壓脈帶、噴淋消毒液、穿刺采血、貼止血貼、采血管血液與試劑混勻等全鏈條靜采血工作，可完全代替護士實現非接觸式采血。
——總之，血液樣本的采集根本就不需要第二個人在場。
隨著機器的運行，宋雪銷面色不自覺有些泛白，但他眉頭也沒皺一下。
只是鬼魂似的跟著他過來的廖博士悠悠然在室內找了把椅子，緊接著極其自來熟地在他前面坐下。他推了推眼鏡，鏡片反射體貼白光，擺出一副要長輩談心的架勢，只聽他開口道：“一次獻血量為200-400毫升。小九七，身體要緊，一次獻血過多，可能會出現頭暈、乏力等癥狀，甚至誘發貧血。”
【用得著你提醒？】雙喜毫不客氣地翻了個大大的白眼，【再說了，我們小雪身體素質好著呢！呸！用不著你在這假惺惺！】
宋雪銷沒有理會廖博士，抽完血後他收回手，自顧自站起身，收好血液樣本揣懷裏，接著在屋裏搜了瓶口服葡萄糖水，邊喝著邊往門口走，背影生龍活虎，就是在打廖博士的臉。
“小九七，怎麽不理醫生伯伯，是生氣了嗎？還是——”廖博士偏過頭，話鋒一轉，誘哄的語氣急轉直下。
“你已經想起來了。”
宋雪銷身形一頓。他進入到這個世界，剛接受原主記憶時，就發現原主的記憶有所缺失。
比如十歲之前的記憶。後來還發現被迫忘了被下心理暗示的記憶。
不過一切都在他擺脫心理暗示的瞬間，所有記憶空缺都被相關數據填補。
原主是個深陷家庭暴力的受害者。
兩歲之前，他家庭幸福美滿。兩歲之後，才剛開始認識這個世界的孩子，就親眼見證了父親對母親的暴力，後來這種暴力也囊括了他。
五歲的時候，被父親逼瘋的母親也開始對他持續性地強加傷害。他在父母的雙重暴力之下艱難又懵懵懂懂地活到了十一歲。
在他十一歲生日的那天，母親難得平靜了下來，和顏悅色陪他過完了生日。
原主看媽媽笑著摸了摸自己的頭，他受寵若驚，他很開心，心想著終於可以跟媽媽好好相處了。
只不過在他開始吃蛋糕的時候，媽媽忽然起身去了廚房，出來時手裏握著把刀。原主看著那個背影單薄瘦弱的女人——他的媽媽緩緩走進臥室。
深夜十二點已過，天色一片漆黑，這個時候爸爸早就睡了，不知道媽媽是去做什麽？
原主沒有系統地上過學，也根本沒人教他什麽是什麽，沒有是非觀念，沒有生死觀念。他不知道什麽是疼，也不知道什麽是害怕。
所以他憑著好奇的本能跟進了臥室，推開臥室的門，他看到了父親蓋著”紅被子”在床上睡覺。母親則躺在地上，胸口暈開一片紅，中間插著那把原來她拿在手裏的刀。
……
一個星期後，鄰居發現了腐臭在家中的兩具屍體，以及餓暈在家中還發著高燒的原主。
原主醒來後忘了自己是誰，忘了很多東西，但他還記得一件事：蛋糕很好吃，很甜。
失去監護人的原主被親戚踢來踢去，最終的歸宿只能是福利院。
然而在福利院呆沒幾天，卻恰時碰上了實驗室招募”志願者”，原主所在的福利院被選中，許多孩子被秘密送往了實驗室，這當中就包括原主。
進入實驗室後，原主因為一顆甜甜的糖果，就傻乎乎地把經常接觸自己的廖博士當成了最親近的人。
無論廖博士說什麽，他都會聽；無論廖博士讓他做什麽，他都會乖乖照辦。
他忘了一切，原生家庭所帶來的東西卻深深刻在骨子裏，他溫順的，絲毫不反抗，也絲毫沒有意識到，他成了別人圈養的小寵物。
寵物指哪打哪兒，聽話，天真，單純，永遠依賴著主人。
他不僅忠誠，還在一次次非人類實驗中存活，漸漸從眾多實驗品中脫穎而出。
他在不斷成長，按照廖博士所希望的去發展，去努力，最終進化成了廖博士——最滿意的實驗品。
實驗品忠誠，聽話，天真，單純，會永遠依賴著對主人說：“我最喜歡醫生伯伯了。”
……
原主如劉姥姥進大觀園，被新奇的花花世界迷了眼，對接觸自己的廖博士產生了雛鳥情結。並且在廖博士的有意控制下，原主根本接觸不到太多外界的東西，以原主貧瘠的知識面，全然沒有意識到自己是被非法囚禁了。他還傻傻地全身心信賴所謂的“醫生伯伯”。
原主忘記了過去，剛脫離父母帶來的身體上的壓力，轉頭又陷入了更加難以擺脫的精神控制。
從孩子到少年，從少年到青年，一成不變的日子裏，唯一清晰的只有那一抹白大褂的身影，那構成了他記憶的全部，成了他殘留在意識中的、無法消除無法擺脫的”執念”。
走廊燈光閃爍，背後毒蛇盯上獵物的視線緊緊纏繞，宋雪銷輕輕皺起眉，牙齒不耐煩地磨了一下裝葡萄糖水的玻璃瓶口。
原主年幼時的悲慘記憶對現在並沒有任何用處，原主與過去的自己一般的被研究記錄也不能引起他的共鳴。
宋雪銷本來看過就忘，只是那一幕殘忍的鮮紅總在腦海中浮光掠影般閃過，幻影似的跟隨著他。
此時被廖博士一句話一勾，血紅的幻影戳散了腦海裏深處的泡沫，斷斷續續的記憶碎片便冒了出來。
……
他想起了在他還小的時候，身體嚴重縮水，似乎年紀比當年的原主還小，身高還矮了一大截。
不到成年人腿高的小孩，站在血泊裏，渾身布滿廝殺的痕跡，手裏握著把比自己身形還長的冷劍，染血的面容上沒有表情，眼神卻如孤狼般兇狠。
那種想活下來的信念如淬煉鋼鐵的千萬攝氏度的高溫，不停地、持續性地灼燒著喉嚨、胸口，像要燃燒殆盡他的生命，穿透他的骨骼，將他的身體一寸寸燒成灰。
沒有怒吼，沒有尖叫，沒有嘶喊，他就死死咬著牙，用長劍、用胳膊肩膀、用拳頭、用腳踢，拼了命的，把靈魂吊起來，踩著腐朽的蝕骨，趟過生命的血水，罪該萬死的活著。
那些不甘心、怨恨、死不瞑目的眼神無孔不入，像是要把他盯穿，把他殺死——
仿佛有人在他耳邊惡毒的低喃：
“你怎麽不去死呢？”
【哈嘍小雪……】
雙喜弱弱的聲音忽然響起，讓怔楞中的宋雪銷回過神，他問：【有事？】
雙喜語氣有點虛：【咱事先聲明哈，咱是個尊重宿主隱私的統，所以不經過宿主允許咱是不會窺探宿主記憶的。剛剛你回憶的時候我馬上就回避了，但是吧……咱大數據的餘光還是不小心……】
他討好地用拇指和食指比了個縫隙般的間距，【不小心瞄到了億…點點。】
宋雪銷：【……】這餘光範圍還挺廣。
鏡片上有白光劃過，廖博士眼底翻滾著漆黑暗湧。他目光死死釘在前方青年的背影上，他在他身上再看不到那種依賴的神色，取而代之的是徹骨的冷漠。
那種陌生的既視感讓廖博士怒火中燒。
他精心培養多年，親手在他身上開刀，親眼看著他一點點長成自己期望的模樣，親自一點點地將人控制在掌心裏。
他是他最滿意的實驗品。
然而一次實驗意外，竟不小心讓實驗品跑出了他營造的溫室。
意外一別，重新相見。潔白的花骨朵上沾染了世俗的塵埃，漆黑墨點暈染了鮮嫩的白色花瓣。
被圈養的金絲雀記憶起飛翔的本能，不停扇動翅膀，妄圖掙脫束縛，破開牢籠，逃離主人的掌心。
但主人豈可能讓他如願？
“小九七想起了自己有爸爸媽媽，就不要醫生伯伯了嗎？”廖博士從椅子上起身，他身上的白大褂不再整潔，歷經至此已有不少裂口，沾滿泥土灰塵，皺巴巴的。
他似乎認定了實驗品不聽話的原因，嘆著氣說：“唉，其實醫生伯伯能理解你想爸爸媽媽的心情，但如今外面世道太亂，你還是跟著醫生伯伯回去吧，那裏比較安全。”
牙齒松開玻璃瓶口，宋雪銷手指捏著空玻璃瓶，轉身看向廖博士，仿佛好奇似的說：“往我身上紮針的那種安全嗎？”
廖博士楞了下，旋即很快整理了表情，他溫聲細語地說：“醫生伯伯往你身上紮針也是為了你好。你瞧，外頭喪屍橫行，普通人被咬了就會變成他們的同類，但你不會。這都要歸功於伯伯在你身上紮的那幾針，所以啊…小九七能理解伯伯的對不對？”
“再說了，外面一點也不好玩，還是早點跟伯伯回家，好不好？伯伯還是在乎你的。”
眼前的中年人與原主記憶中溫和慈愛的醫生伯伯緩緩重疊。
多年過去，他還是打著那套“我是為你好”、“我是在乎你”的旗號，三言兩語將實驗曲解成治療，將控制美化成回家，通過語言一點點將單純的實驗品掌握在手中。
眼前的中年人眼底有著，與他記憶中那個穿無菌服的男人如出一轍的瘋狂。
宋雪銷手腕一動，精準地將手裏的空玻璃瓶砸進廖博士腳邊的垃圾桶，發出“磕啦”一聲脆響。
“你覺得我會信？”他輕飄飄地說。
系統能感覺到宿主的心情不是很好，他關閉了所有聲音，躺平看戲。
瘋博士作的死，就讓瘋博士自己去承受吧。
廖博士聞言面色陰沈了下來，他捏緊手指，扯了扯唇角，似乎還想說什麽——
忽然房間內燈光閃爍了兩下，機器蹦出卡殼的嗡響，啪嗒一聲，頃刻間整棟大樓沈入了黑暗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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